对话女律师|刘扬——出走半生，归来仍有力量

第一次见到律师刘扬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正午。

她提着沉甸甸的两卷宗，结实的布面购物袋被厚厚的卷宗撑得鼓鼓囊囊；一份昨晚制作的午餐挂在左手臂弯，一个电脑包还被紧紧攥在发红的右手掌里。

她一早便去往不分淡旺季、全年繁忙的武昌区法院排队立案。中午匆匆赶到约定采访地点的她面色潮红，不热的天却逼出了她一额头的汗珠。

纵然长久奔波令她疲惫不堪，但因为迟来而产生的歉意真诚且谦逊，有女性特有的温柔亲和。

刘扬桌上日常堆满了卷宗

2006年，刘扬从中南民族大学法学专业毕业。“我们那个时候好像都不能考司考，而我对未来也没有太清晰的计划。”

毕业后的一年成为了刘扬的间隔年，她不断尝试探索，最终在2007年加入了中国移动湖北分公司做客服管理，“这也是算是和专业沾了点边吧。”在和客户沟通的过程中也会遇到需要法律知识才能解决的问题，但抛开“专业”，每天刘扬面对得更多的是“妥协”。

“做客服需要让客户满意，有时候占理却还要退让”，这与法律教授刘扬的“公平”和“正义”并不相符。在工作中不断积累的疑问让她很困惑，直到丈夫的出现，让原本在刘扬心中还很模糊的律师形象变得充满魅力。

 日常生活中的刘扬

那是2009年，刘扬与未来会成为她丈夫的人相遇了。

“他作为律师出现的时候严谨专业”，刘扬回忆着对丈夫的第一印象，“和后来私下接触时反差很大。”但刘扬也坦然承认正是这种反差让她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也因为这种探究让她第一次对律师这个职业有了深刻的认识和憧憬。

2011年，业务能力优秀的刘扬已经是移动公司内部的一名客服主管，也触及到了一个法学专业学生在移动公司的天花板。

抱着“让所学有所用”的信念，刘扬在丈夫的支持下递交了离职申请，回归学生角色开始准备司法考试，取得从业资格后进入一家大型律所实习。

作为一名律师，刘扬却难得地烧的一手好菜

受到丈夫工作和市场需求的影响，刘扬在律所内主要负责非诉讼类业务。“不巧的是带我的师父他更擅长诉讼类业务。”正因如此，刘扬从业初期的学习主要依靠的是自己大量阅读上市公司的法律文书以及其他可供借鉴的资料。

除了业务学习上的困难，律所对律师业绩的要求也让刘扬颇为不适。“他们对业绩的要求是逐年递增的，而我很多时候都在给老公做助手。”和老公不同律所的现实让刘扬无法把自己所做的工作都化为有效的业绩记录，无疑增加了她的压力。

“开会到晚上九、十点是家常便饭。”因为多方时间难以协调、法律事务又严谨不容差错，冗长的会议和反复的确认几乎耗干了刘扬的精力。

工作上的烦恼蔓延到生活中，刘扬和丈夫之间出现了分歧。2018年，刘扬和丈夫结束了他们的婚姻关系。

从少女到妻子，律师刘扬追随丈夫的脚步找回专业；从移动到律所，作为丈夫工作上的助手重回法律殿堂。一个工作上的领路人，一个生活中的陪伴者，与丈夫的分开对刘扬是无可奈何的锥心之痛。

但女人远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坚强。

刘扬辞掉工作、收拾行装、背起行囊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再回来时又是原本乐观爱笑的那一个，每天按时作息、买菜做饭，饭桌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当天最馋的那一口，“自己生活更要料理好自己”。

至于工作，领进门的领路人没了，自己探索也不失乐趣。

旅行给予刘扬力量

刘扬离开原本的律所，也避开从前的圈子，选择了湖北尊而光这家她以前从没听过的新锐律所。

“这是一个不慎重却很正确的选择。”只是因为看到尊而光发布在网上的招聘信息，刘扬没多想就投递了简历，之后凭借丰富的工作经历，很快就被风远团队挑中，从5级团队进入风远盟成为了一名实习办案律师。

“尊而光不同于传统所的团队模式对我来说很新奇。”在风远盟中，刘扬完全不用为案源发愁。

从2018年7月进入尊而光至今，她经手的案件不下80件——绝大部分都是她从前几乎未曾涉足的诉讼案件——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刘扬自己希望能够参与学习。这也是刘扬最欣赏尊而光的地方。

和传统的师徒制不同，尊而光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为人师、乐为人师。刘扬和同期的姚雷之间就是相互促进的学习关系，两个人常常聚在一起分享、交流，讨论未来的工作规划，“我们都希望成为既能做诉讼、又能做非诉业务的律师！”

团队乃至整个律所的和谐氛围让刘扬终于真正找到了工作的乐趣，她从原来一个讨厌加班的人变成了一个不讨厌加班的人。

虽然加班熬夜还是劳神伤身，但为一个个鲜活的当事人付出是刘扬愿意做的事，每每裁决书的到来还会让她获得巨大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还会在和队友们分享的过程中被放大加倍。

从少女到妻子，她坚强回归独身；从移动到律所，她决然走上法庭。要摆脱对丈夫的依赖，离开自己的舒适圈走向独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做了之后才发现也没那么难”，刘扬说。

今年生日，经历了那么多后，刘扬选择重新开始

2006年毕业，2018年才真正站上充满对抗的法庭，刘扬笑着自称是“七年新人”。和同侪的年龄差距让她身边的人有些忧虑，但她始终相信“大器晚成”的奇遇。

刘扬心态年轻，从未停止学习。今年年初，她接手了深圳一件有14个当事人的集体诉讼。

虽说是集体诉讼，但每位当事人的诉求都存在着独有的差异，庞杂的资料和琐碎的沟通让刘扬在过年的前一天都独自待在律所中准备立案。

“有一位当事人快到期了，就抢着先给他立了案。”没想到的是这无心的举措却成为了刘扬的经验——在集体诉讼中先立案一件，再依据对方反应做调整。“歪打正着，还成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目前为止，14个当事人中已有10个申请仲裁，其中又有8个已经调解成功。刘扬的第一件集体诉讼即将就快画上句点，“但学习的路还长着呢。”

接受采访的过程中，刘扬嘴角总挂着温和的微笑。她不避讳谈丈夫、也不避讳谈自己，她像水，有包容一切的韧性；又像一粒刚刚种下的种子，有顶穿巨石的力量。

采访结束后，她匆忙收起自己的东西又往武昌区法院赶去，提着沉甸甸的两卷宗；一份已经空碗的午餐挂在左手臂弯，电脑包被攥在右手掌里。

文|王珏

出品|同人法律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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